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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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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一鳥的眼睛極亮, 黑漆漆的瞳孔中仿若有光芒在燃燒。

方鶴只這樣粗粗看上一眼,便知道陳一鳥的表演欲望上來了。果然,下一秒,豆大的眼淚從陳一鳥的眼眶裏掉落, 劃過他白凈粉嫩的臉頰, 打落在他的衣襟上。那原本灰色的衣領顏色瞬間加重了幾分。

他在原地躊躇了一會兒上前,又像似想到了什麽, 往後退了一步。在眾人的註視下, 他低下頭啜泣道:

“紀趙, 你這個淫婦!你忘記那些年你同我說過的山盟海誓嗎!”

陳一鳥雖說是在啜泣,但是他的聲音可不小。這一聲“淫婦”響徹在眾人的耳邊,讓他們呆楞了半晌,久久沒有回神。

方鶴偷偷地擡眼, 看了一眼紀趙的臉色。紀趙的眉眼平靜, 他的目光定定地看著陳一鳥半晌,隨後收回視線,不緊不慢地開口問道:

“山盟海誓, 既沒見過, 我們哪來的山盟海誓?”

方鶴倒像是看好戲的樣子,他的一只手臂穿過紀趙的脖頸, 放在他肩膀的另一頭, 就這樣靠在紀趙的身上, 看著陳一鳥的表演。

這個問題,對其他人來說或許會是一個棘手的問題。但這裏面, 並不包括陳一鳥。

果然,陳一鳥只是楞了一下,他的眼眶便變得通紅。那眼淚,像是不要錢一般往下落著。他哽咽地說道:“紀天驕,難道你忘記猴子摘月、老漢推車……”

陳一鳥四個字、四個字地往外冒出。剛開始人們還沒有反應過來,然而陳一鳥後來越說越露骨,越說越暧昧,讓一些面皮薄得聽著都羞赧不已。

陳一鳥一連串說了好久,最終才意猶未盡地停了下來,狀似嬌羞地擡眼輕輕瞥了一眼紀趙,隨後低下頭輕聲說道:“當時,當時……你還抱著我的腰,跟我說不夠呢~”

這句話一出來,滿場嘩然。

坐在紀趙身旁的天驕不由朝旁挪了挪,以一種驚奇的目光看向紀趙。顯然他們沒有想到,紀趙居然是下面的!

就連紀趙自己都沒有想到!

方鶴離紀趙極近,可以清楚地聽到紀趙喉間發出的輕嗤聲。然而,即便到了這樣的地步,他的面色依舊如常,眉眼裏依舊帶著溫和的笑意。他的背脊向後輕靠,目光上下打量了陳一鳥一眼後,他隨手將一瓶丹藥拋到陳一鳥的懷中。

紀趙緩緩開口道:“在下是一名煉藥師,專治疑難雜癥。你被人說不夠,怕是要來點助興的藥。”

說完這句話,他竟然看都不看陳一鳥一眼,目光一轉,便落在了方鶴的身上。

方鶴整個人的神經都緊繃了起來,他看到紀趙朝著他溫和地點了點頭,嘴唇翕動,輕聲說道:“若是姑娘有興趣,也可研究一二。或許,還可以等待姑娘指點一番。”

紀趙說這話的時候,目光認真地看向方鶴,嘴角微微翹起一抹弧度,透露著幾分嚴謹和自持。若是旁人,說這句話,方鶴必然認為是調笑。可若是紀趙說這句話,方鶴卻有些不確定了。

他瞅了一眼半空,天道沒有給出任何的提示。按這意思,顯然是要靠方鶴自己發揮。方鶴微微低頭,手指輕柔地劃過紀趙的小腹,輕輕一按,將身體撐了起來。

他們兩個人彼此的空間拉大了不少。周圍的空氣流入進來,抽離了空氣中的暧昧。方鶴低沈著聲音道:“這藥,我可不用。”

“紀公子可要~”他的聲音向上輕挑,言語中卻飽含挑釁。

紀趙不動聲色地向上看去,目光卻看向方鶴。漫天的光影疏落地落入他的眼中,他像是深思了一下,隨後輕輕地垂眸,伸手攬過方鶴的腰間,將兩人原本拉開的距離又收了進來。

紀趙轉過頭,微微一笑,他原本清淡的眉眼,因為這個笑容,陡然變得明艷了幾分。他湊向方鶴的耳邊,暧昧地呼出了一口氣,用氣音輕聲喚了一句:

“姐姐。”

這道“姐姐”叫得清脆而又利落,可偏偏,紀趙的聲音頗為磁性,再加上身體虛弱的緣故,還帶著些許的疏懶。他又湊近了一些,以極低的聲音說道:

“不知為何,姐姐這般眉眼,我卻喜愛得很,就如同在夢裏千般百般地見過。”

方鶴的心下一凜,面色卻極為平靜。在這一刻,他能看到金色的字體在空中翩然灑落,與此同時,紀趙的手指仿若愛極了他腰間細膩的肌膚,上下揉動著。

方鶴按照他手指的比劃,緩緩將它拼湊成一個字——

“方。”

方鶴像是毫無察覺一般,低笑了一聲道:“紀公子倘若真喜歡姐姐我,不若多打賞一些靈晶給姐姐我,也好過姐姐白跑一趟。”

方鶴可不管什麽方不方、圓不圓的。他可記得,紀趙在第三重天的家產可無比豐厚。他可不信,到了第四重天,紀趙不會發展什麽副業。

他既然之前在李四的面前,說過豪言。因此怎麽說,也要拿到這第一吧,不然怎對得起花魁的名頭!

他期待地看向紀趙。紀趙果然不出他所料,他的衣袍一揮,便從儲物器具中拿出一張晶卡。晶卡上印著“天道為諾”,跟吳成仙給他的那枚晶卡,是同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。

上次,吳成仙的那枚晶卡給他太過強烈的印象了。因此,方鶴接過這枚晶卡,猶豫了一下,還是忍不住低聲問道:“這卡中有多少靈晶?”

紀趙答道:“一千萬。”

他這個數字回答出來的時候,在場所有人都不由咽了咽口水。他們這次,終於好好打量起紀趙來。他們雖為下等天驕,但若讓他們拿出一千萬靈晶出來,也著實是一件困難的事情。更別說,還要打賞給一個花魁。

哪怕這個花魁再特殊也不成。

不管怎麽說,能夠拿出這一千萬來,這個叫紀趙的天驕肯定不是普通人。就在所有人的目光聚焦紀趙身上時,方鶴卻心滿意足地站了起來。

那枚晶卡被他指尖撥弄著,飛速旋轉了起來。方鶴一邊翻轉著晶卡,一邊回到臺子中央,直覺得自己賺大了。他還是第一次從紀趙的手裏拿到這麽大一筆的靈晶。雖然……

紀趙也如他所想的那般,引起了眾人的註意。

但不管怎麽說,他還是賺大了呀!方鶴的嘴角微微勾起,他從自己儲物戒指裏拿出一炷香,隨身點燃,放在了身邊。香煙裊裊飄起,在方鶴身邊形成一團霧氣,方鶴就這樣低聲說道:

“時間不多了,現在你們有一炷香的時間可以問我問題。問完問題後,無論如何,都得支付一定數量的靈晶。不然……”

方鶴拖長了聲音,眉眼微微向上輕挑,低聲呢喃道:“小女子雖然柔弱,但也可以絞盡腦汁,讓不遵守承諾的天驕出醜。”

方鶴將聲音故意壓低,但他所說的話語內容依舊能夠清晰地傳入到眾人的耳朵中。眾人嘴角微微抽動,眉眼間不由閃過一道嫌棄。若眼前這名女子,稱得上柔弱,那這柔弱的定義或許同他們所學的有所不同啊。

但是,他們又不得不承認,這名女子確實有一些真材實料。從他揮一揮衣袖,便能瞬間刻制出通天陣的本事來看,怕是哪位大能,一時閑得無聊,待在這春色樓中。

這樣一想,有人不由開口朝著方鶴問道:“不知道姑娘怎麽稱呼?”這次問話的人神情恭敬,不像之前言語輕慢。他睜著一雙眼睛,期待地等著方鶴的回答。

然而不知為何,他這個問題,仿若問到了什麽痛腳一般,方鶴的目光一片幽怨。

但凡在青樓妓院的女子,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藝名,而且往往通俗好記,這樣方便客人記憶和稱呼。

方鶴作為春色樓的花魁,自然也有藝名。

方鶴憋屈地看了一眼浮現在半空中的金字,最後別開視線,低聲呵斥道:

“若真心想問,還不抓緊時間問一些重要的問題,何必問那些有的沒的!”

那名陣法師雖然不知道何處惹怒了方鶴,但好歹他也懂得察言觀色,很快就將自己的問題問了出來。

他這幾個問題,雖然比不上通天陣的偏門和高深,但對於他們現在這個階層的陣法師來說,都是極為深度的問題。可不想,方鶴就這樣沈思了幾息的時間,香灰還未從上面落下,他便列出了一二三四點來,將他的問題完完整整、一個不落地都回答了一遍。

條理清晰、邏輯分明,讓那名陣法師一聽,便豁然開朗,忍不住伸手打賞了一大堆的靈晶。一堆靈晶堆積在方鶴的腳邊,可他的神情卻絲毫沒變。他只是輕輕地看了一眼,便又重新閉上了眼睛。

波瀾不驚。

這般模樣,同剛剛的那些青樓女子巧笑兮然的樣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。可偏偏,那名打賞的陣法師,神情沒有絲毫的怒氣。他連忙坐了下來,在腦海裏重新構建陣法。沒過一會兒,便上手,重新繪制起陣法來。

這一次,他繪制的陣法,較他之前的水平有很大的差距。

顯然,這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女子是有真水平的!

其他陣法師見了,不由有些心動。他們紛紛朝方鶴提出自己的問題,隨後很快就被方鶴在陣法上的學識所折服。他們紛紛撒錢,將靈晶落在方鶴的腳邊,隨後借著方鶴的三四句話,盤腿推演了起來。

陣法師的人數畢竟少,沒過多久,便問完了他們的問題。不知何時,有人開口問了一些關於劍客的內容。那人本來是懷著一個僥幸的心理,想試試這名精通陣法的“女子”是否能夠回答旁的領域。

令他驚喜的是,“女子”只是短暫地停頓了一秒,便立刻張口回答出他的問題。他的話頗富深意,就仿若站在一個極高的點上,從上往下俯視著他。他的語句,不僅解答了現在他心中的疑惑,還能夠反覆揣摩,對他未來的修行之道有所裨益。

越來越多的天驕朝著方鶴提問,遍及各種領域。然而不管他們問什麽,方鶴都能徐徐地做答。他的樣子,平靜而又淡定,顯然回答這些問題,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麽難事。

當氣息瘋狂一般地在眾人中間湧入漂浮的時候,方鶴腳邊的靈晶越來越多,晶瑩的光芒在他眼底下閃爍著,方鶴的嘴角微微勾起。

在青樓,誰給的靈晶多,誰就是花魁。他雖然得到的靈晶方式不同,但好歹來說,也算拿到靈晶了。

香灰徐徐地從玫紅色的香柱上落下,灑落在地上。一炷香的時間就這樣彈指而過,當方鶴叫停的時候,眾天驕還依依不舍地朝著他的方向望了一眼。

方鶴揮了揮衣袖,原本落在他腳邊的香灰就這樣消散在空中。李四從一旁的樓梯走上前來,拿起方鶴的左臂向上一舉,粉紅色的衣袖滑落下來,堆積在肩膀處,落出他白皙的手臂。

李四嘿嘿一笑,笑容諂媚,同那青樓的老鴇簡直一模一樣,看不出什麽區別。在這樣一個熱鬧火熱的氣氛中,他拖長著音,大聲說道:“此次鬥春會,還是我們翠花獲得頭籌,感謝各位爺的栽培~”

“翠花”這兩個字說得異常的響亮、擲地有聲,頗具鄉土氣息。這一聲“翠花”,把不少天驕都給砸懵了。他們像是意識到了什麽,不可置信地睜開眼睛,看向方鶴。

隨後不知從哪個方向傳來一道笑聲。這笑聲像是病毒一樣,一下子感染了周圍一群人。一道接著一道的笑聲從四面八方響起,充斥在方鶴的耳邊。

方鶴幽怨地看向李四,他清楚地知道李四是故意加重翠花這兩個字的。

沒錯,方鶴的藝名叫做翠花。

特土,特有情懷。

李四對於方鶴的目光聳了聳肩,他指了指半空中的金字,表示這跟他無關。天道給李四的臺詞就是這樣的。顯然,當方鶴拒絕回答自己的名字後,天道依舊沒有放棄。通過李四的口,將天道給他取的名字給公布了出來。

現場熱鬧極了。“翠花”這兩個字,將現場嚴謹求學的氣氛給沖散了。方鶴站在李四的身旁,聽著他高聲說道:

“那接下來,進行我們下一個流程。”

李四笑意盈盈地說道:“賣夜。”

方鶴:???

啥,你再說啥,我沒聽清!

方鶴雖然知道花魁賣夜是一個流程,但他沒有想到天道竟然這麽緊追潮流,居然這麽快就安排上了。他輕輕擡眼,便看到半空中多出了一行文字,那是屬於他的驚天劇情——

【花魁害羞地低下了頭,她的臉蛋如同含苞待放的花蕊,仿若要吐出一抹芬芳來。唯獨那雙眼睛,羞澀地朝著一個方向望去。若說剛剛那名男子積石如玉、列松如翠,自有一番奪人的氣度。但是,剛剛他叫過自己一聲姐姐了。花魁便對他失去了興趣。】

【現在,吸引花魁眼球的是另一個男人。花魁也才是剛剛才註意到他的。只見他坐在那裏,身穿一身僧袍。那淡金色的僧袍,同他那白皙的肌膚形成了一種反差。他微微垂眸,神情中卻帶著一種超脫世俗的氣質,同周圍庸俗的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。花魁只覺得,同那天驕對視了一眼,就覺得自己的半邊身體都酥了。】

方鶴一目十行地看完這段劇情後,不禁喉嚨一噎。沒想到啊,這花魁居然是這樣的人?見異思遷,花心無度!

呵,女人!

方鶴順著天道指示的方向像一旁望去,果然不出他所料,坐在那個角落裏的是甚善。此刻甚善握著佛珠,閉目修煉。在這樣一個香艷的環境下,顯然顯示出一種超凡的氣度來。

方鶴不知道怎麽演出“半邊身體酥了”這樣細節性的表演,他只能目光灼灼地看向甚善,等待著他的反應。周圍人都註意到了方鶴赤裸裸的目光,朝著方鶴的方向望去,便看到一個穿著僧袍,留著長發的和尚。

和尚?

眾人暗自撇了撇嘴,一個和尚清心寡欲,有什麽好看的!他們收回了視線,在李四的提醒下,開始瘋狂叫價,一下子方鶴的夜晚生活被炒到了極高的價格!

幾十萬幾十萬的靈晶被喊了出來,然而這一個個極高的價格,卻沒有絲毫引起“花魁”的註意力,“花魁”的目光依舊牢牢地鎖定在甚善的身上。

方鶴其實也不想看甚善。一個和尚有什麽好看的,他在之前就曾同甚善有過幾次照面,對於甚善的面容已經極為熟悉。可偏偏,天道沒有給他接下來的內容。為了讓他之後的舉動變得自然一點,他必須盡可能地連貫凡之前的劇情。

但好在,方鶴他並沒有等多久。

在價格越來越往上的時候,方鶴終於看到了提天道的下一步指示。他揚了揚下巴,按照指示,懶懶地說道:“我不賣了。”

他這四個字說得輕聲,但是卻被在場所有修士都聽到了耳朵裏。原本積極叫價的天驕們,此刻停止了喊話。

李四的表情瞬間猙獰了起來,他睨了方鶴一眼,冷哼道:“翠花姑娘,您當我們這裏是慈善堂呢!你既然上了這裏,就必須遵守這裏的規矩。不然可別怪我對你不客氣!”

說著,他的手指為鉗,正要落在方鶴手臂上的肉,微微一轉時,便看到方鶴揚了揚下巴,指向他面前那堆成山的靈晶,開口說道:

“媽媽何必這麽著急生氣。不就是想要靈晶嗎,我有的是。”

這樣說著,方鶴伸出一只腳,撥弄著一堆靈晶放到李四的面前,低聲說道:“我用這些靈晶,來買自己一夜,不知道可不可行。”

李四微微楞了楞,他擡眼看向半空中,半空中的金色字體可不是這樣寫的。按照常理來說,他應該扭著方鶴手臂上的那點肉,把他捏得嗷嗷叫,當著眾人的面整治對方後,才面色如常地繼續接下來的拍夜流程。然後在接近尾聲的時候,方鶴卻不滿那出價的天驕,朝著甚善的方向一指,隨後展開接下來的劇情。

但偏偏,方鶴修改了這部分劇情,而且從邏輯上修改沒有太大的問題!

況且,天道好像也沒有覺得什麽不對的地方,時間並沒有像脫離劇情一般,回到前幾秒,阻止方鶴開口。顯然,這樣的劇情發展是在天道的允許範圍之內。

無數的念頭在李四的腦海裏流轉。然而在外人眼中,李四只是怔楞了一下後,便開口低笑道:“翠花,你說的是什麽話!媽媽哪是這樣不近人情的人啊,你自己買也可以~”

李四拿起手帕捂在嘴上,遮擋住嘴角的笑意,但是他的眼尾,卻浮現出幾道明顯的魚尾紋。話雖是這樣說著,但他卻毫不手軟。袖袍微微一揚,便收走了方鶴給的靈晶。

這靈晶,可比那些天驕給的價格高多了。

當靈晶收入懷中的時候,方鶴便朝著甚善的方向一指,照天道所提示的那樣說道:“今晚,我要他!”

他所指的方向,正是剛剛他眼睛所看的地方。果不其然,眾人順著他的視線望去,便看到那名合上安然自在地坐在那裏。他依舊緊閉著目光,身周的氣質平和而又斐然。

然而這樣與世無爭的樣子,落在眾人的眼中,確實一副裝腔作勢的模樣。不少人暗自咬了咬牙,還沒等他們消化完這個事實,便聽見“翠花”花魁義無反顧地再次聲明道:

“今晚,我只屬於他。”

這樣含羞帶怯的樣子,讓不少人心態崩了。他們對視了一眼,總覺得對方的頭頂同自己一樣有些發綠。剛剛方鶴的舉動,讓他們有種錯覺!

他們給女人的靈晶讓女人用來養別的男孩子了!

坐在甚善旁邊的一名天驕,有些看不過去了。他伸手戳了戳甚善,看到甚善睜開眼睛後,語氣不善地說道:“禿驢,醒醒,翠姑娘找你。”

禿驢。

聽到這個綽號,眾人心中不由暗爽。他們的目光向上一擡,目光便落在甚善的頭上。雖然這個和尚的頭發濃稠茂密,沒有絲毫脫發掉發的現象,不可能出現“禿”的現象。但是嘴上喊喊,總歸沒有什麽。

在甚善沒有睜開眼睛之前,他們還在思考各種雜七雜八的問題。比如說,一個和尚跟一個花魁坐在一起,他們能辦事嗎?又比如說,和尚他知道怎麽辦事嗎?

但是當甚善睜開眼睛之後,眾人只感覺到自己腦海裏亂七八糟的想法簡直就是侮辱和褻瀆。那雙眼睛清淡絕塵,有著不問世事、不問凡塵的飄然感。被這雙眼睛一看,仿若世界上不盡的煩惱全都消散在心尖,化為塵土。

眾人只略微楞了一下,隨後很快反應過來。眼前這雙眼睛,一看就是高僧的樣子!但是,卻偏偏,被一個花魁看中了。

而這花魁,卻在各個領域上有著獨到的見解。同他交流幾句,便受益匪淺。

人們好奇地等待著接下來的發展。坐在甚善旁邊那位把他叫醒的天驕,先是楞了一楞,隨後快速地同對方說著事情的前因後果。很快,甚善便了解了事情的始末。

然而即便被這樣美麗動人的花魁看上,甚善臉上的表情也沒有絲毫的變動,一副“不以物喜,不以己悲”的模樣,讓眾人連連看了他好幾眼。

甚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,他朝著方鶴的方向鞠了一躬後,輕聲說道:“多謝施主的厚愛,但是在下一心向佛,無意其他事情。若真陪施主,怕是只能同施主念一夜佛經,大抵會極為無聊。姑娘且莫一夜……”興起。

甚善口中的話還未說完,他便看到面前的花魁眼睛一亮。他狀似高興一般地朝著甚善說道:“大師還會念佛經?”

眾人:……這不廢話嗎!

哪家的和尚不會念佛經!

甚善也不理解方鶴的這句問話的意思,他猶豫了一下,最後點了點頭。當他頭向下點落的那一刻,卻聽一道極為清脆的拍掌聲在耳邊響起。

方鶴高興地說道:“會講經的和尚自然是最好的。我就喜歡在睡前聽和尚念經。”

方鶴這一句話出來,不僅是甚善怔楞了一下,就連其他人,都不由地嘴角一抽。這花魁,不僅腦子特殊,就連習慣都特殊,還聽和尚念經才睡著,這怎樣一個爛借口。

方鶴可不管眾人怎麽看他的,他瞥了一眼半空中的文字,落過一些有用沒用的,直接抓住這段劇情最核心的關鍵點,那就是——把甚善騙進屋子裏!

因此,在眾人安靜的氛圍之下,方鶴微微擡眼,目光直直地看向甚善,朗聲說道:“剛剛大師書的話可算數?”

甚善:“自然是算數的。”

方鶴聽到這句話,嘴角微微勾起,照著半空中的文字輕聲說道:“那我先去洗漱一番,還望大師屆時跟著侍從一起過來。”

這侍從自然是張三所扮演的白面侍從。許是收到天道的消息,張三急匆匆地朝著臺子的方向趕來,然後站在臺子的一旁,朝著甚善的方向笑道:“這位爺,到時候跟我來就成了。”

方鶴輕輕瞥了張三一眼,立刻就移開了目光。原因無他,張三抽中的是白面侍從。但這張臉,也太白了些。

那粗獷的眉毛,以及稍有些血色的嘴唇,落在這蒼白的肌膚上,看起來極為怪異。但若是盯久了,又好似能從那張臉上,感受到奇異的美感。

甚善答應了方鶴的話,自然便點頭應承了起來。如今不知道怎麽回事,下等天驕的考核任務完全沒有下來。他們又無法從這春色樓裏出去,只能盡可能地參與到這樓裏的活動中。

而且,聽旁邊天驕的意思。進這花魁的房,不僅能夠打探一些東西,仿佛還能從花魁那裏學到什麽。

得到滿意的答案後,方鶴輕輕揚起嘴角。他的袖袍微微一揚,便將擺放在他面前的靈晶都收了起來。他款款地從臺上走了下來,隨後擡眼朝著陳一鳥的方向看了一眼。

在他離開後,陳一鳥還在同紀趙扯著皮,仿若要同紀趙杠上一般。偏偏,紀趙的手段高明,只輕輕松松幾句話的功夫,便將陳一鳥的那些騷話給噎了回去。不過一段時間,陳一鳥的臉色就被氣得通紅,特別不好看。

他只匆匆地看了一眼,便回到了房間。當把房間打開的那一剎那,他便看到霧氣縹緲。在這一團霧氣中,一個木桶就這樣放置在房間中間。那熱氣,瞬間將方鶴骨子裏的懶惰給喚了起來。

他迅速地脫下衣服,踏入木桶中。滿滿的熱水便淹沒他的身軀。他舒展著自己的胳膊和大腿,泡了好一會兒澡,最後在天道的催促下,戀戀不舍地穿上了自己的衣服。

他原本的衣服在丟到地上的時候,就瞬間變化成了另一種樣子。他將衣服穿好,轉頭看過去的時候,便發現剛剛他洗澡的那個木桶已經消失不見了。如果不是彌散在周圍的霧氣,方鶴甚至覺得剛剛只是他的幻覺。

然而轉頭一響的時候,方鶴便明白了。他剛剛逛這春色樓的時候,便感覺到一點,除了青樓裏必有的妓女之外,這春色樓中並沒有其他小廝和仆人,想來是天道為了節省靈力。

他將衣服收攏,耐心地等待了一會兒。等到月上柳梢頭的時候,方鶴的面前果然浮現出一段金色的文字——

【門“吱呀”一聲就被人從外側推開。白面侍從領著甚善從外面走了進來。花魁轉頭看了一眼甚善,便發現在燭光之下,甚善的樣子比先前更加好看,也更讓他心動了。】

這段文字剛剛浮現在方鶴的面前。方鶴便感覺到身後的門被推開了,他按照劇本的介紹那般,轉頭望了過去。按照天道提示的那樣,張三確實站在前頭,將甚善領了過來。只不過相較於天道的三言兩語,眼前的場景更能夠讓方鶴直觀地感受到張三的心情。

黑臉、郁悶。

方鶴朝著半空中看了看,便發現,張三的劇情已經結束了。他從半空中看不到有關於張三的任何劇情。他收回了目光,走上前朝著甚善笑了笑。還沒同張三寒暄的時候,便聽到張三冷硬地說道:

“我有事,先走了。”

隨後,便關上了房門。方鶴疑惑地看了緊閉的房門一眼,態度熟稔地朝著甚善問道:“怎麽了,剛剛發生了什麽事情?”

甚善也是一臉不解的樣子。他聽到方鶴的詢問後,猶豫了一下,將剛剛的場景用簡練的言語描繪了出來。方鶴聽完,便噗嗤地笑了出來。

這第四重天的天道真是厲害啊!

方鶴不難聽出,張三剛剛同甚善的對話具有強烈的暗示性。可偏偏,張三是直男,甚善應該也是直男。兩個直男相遇,硬生生地將天道的劇本給改成沙雕劇本。

也難怪,張三剛剛的臉色是暗沈的。估摸著,張三要找一個小角落,思考著自己白面侍從中的“白面”的真正含義。

方鶴只稍微楞了一下,當他再次擡眼的時候,就看到天道金光閃閃的金字出現在他的面前。許是破罐子破摔的緣故,方鶴淡定地擡眼,便看到上面寫著——

【花魁高興地迎了上去,朝著甚善微微一笑,隨後俯身,吹落了桌上的燭光。不斷跳動的燭光被這樣輕柔地一吹,終於熄滅了。

春宵苦短,千金一刻。】

方鶴看到這段文字,驀地將提起的心放了下來。他還以為他要上演一段限制性的劇情,結果沒想到,是拉燈啊!

吹蠟燭,他最會了!

方鶴這樣想著,臉上的笑容便不由真誠了一些。這笑容一揚,便笑到了眼睛深處。甚善看了一眼方鶴的眼眸,微微一楞,隨後像是反應過來一般,低聲呢喃道:

“阿彌陀佛。施主同我一位故人很像?”

方鶴揚了揚眉,倒有些好奇地說道:“哪位故人?”

甚善道:“他姓方,名鶴。還有一個別稱,叫做小芳姑娘。貧僧已經等了他兩百年。”兩百年,這個數字對於現在的甚善來說,幾乎是他的大半生。可方鶴望進他的眉眼中,卻無法從他的眼神中找到一些淒苦的神情。

他的目光依舊平和,同兩百年前的相似,甚至因歲月時光的緣故,還多了幾分的溫潤。

方鶴在心裏默念道:他不僅還有一個別稱,他還有一個個別稱。只不過,現在他的別稱,叫做翠花。心中雖然是這樣想著,但是方鶴的眼眸卻向上輕擡,低聲說道:“看來,今日怕真是只能聽大師念念經了。”

方鶴快速地掠過了這個話題,他的腳步朝著桌旁走去,微微俯身。那如墨的長發微微垂落,落在他的肩前,添了幾分多情。在甚善的註視下,方鶴毫不猶豫,動口吹滅了面前的燭光。

光線一下子便昏暗了起來。在這樣黑暗的世界中,甚善只聽到方鶴輕聲說道:

“大師,念經吧。”

甚善微楞,然後他也擡步走到桌旁,坐了下來,從儲物戒指中掏出了一卷經書,照著上面念了起來。

溫潤的嗓音如同玉石敲擊一般,清脆而又動聽。念著念著,甚善還不自覺地動用了些許的靈力,直讓人聽得心境平和,隱隱產生皈依佛門的想法。

至少,方鶴聽得要睡著了。

但對於周圍要辦事的人來說,這卻不是一件愉悅的事情。原本想要提槍上陣的眾天驕們,在聽到甚善的聲音之後,瞬間萎了,喪失了興致。

他們臉上清心寡欲,甚至面露灰敗之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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